七月的蝉鸣在游泳馆外此起彼伏，十五岁的林小满攥着泳衣下摆，指甲几乎陷进掌心。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泳池，耳中回荡着八岁那年溺水的记忆 —— 冰凉的水灌进口鼻的窒息感，人群慌乱的呼喊，以及从此对水的本能恐惧。

“姐，你看！” 妹妹小夏像条灵活的小鱼从泳池探出头，湿漉漉的马尾甩着水珠，“教练说今天教仰漂，你快下来呀！” 小夏比小满小四岁，却天生对水亲近，自从报名暑期游泳班后，每天都兴奋得像只小鸭子。

小满后退半步，脚跟抵在瓷砖上。泳池消毒水的气味让她胃部翻涌，喉咙发紧。教练张老师注意到她的异样，轻声说：“小满，我们先从浅水区开始，就像上次那样，慢慢来。”

这是小满第三次来泳池。第一次她站在池边哭了半小时，第二次在教练和妹妹的陪伴下，终于肯套着浮板在齐腰深的水区走动。今天，张老师决定尝试 “系统脱敏法”：从接触水花开始，逐步增加与水的互动。

“先坐在池边，把脚放进去。” 张老师递来一块蓝色浮板，“小夏，你陪姐姐一起。” 小夏立刻爬上岸，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：“姐，水可凉快啦！你看，我还能打水呢！” 她用双脚拍击水面，溅起的水花落在小满腿上，惊得她缩了一下。

小满深呼吸三次，想起心理医生教的放松技巧。她慢慢坐下，脚尖刚触到水面，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。“别怕，” 小夏握住她的手，“我小时候学骑自行车也怕摔，是你扶着我练了三天呢。”

这句话像一道光劈开阴霾。小满望着妹妹信任的眼神，忽然想起自己教小夏骑车时的情景 —— 那时的她何尝不是充满耐心与鼓励？她咬咬牙，将整个脚掌浸入水中。

“很好，现在试着用浮板支撑身体。” 张老师指导道，“双手轻握浮板前端，像这样。” 他示范着将浮板平放在胸前，身体自然漂浮。小满模仿着动作，却因太过紧张导致浮板倾斜，膝盖猛地磕到池底。

“姐，你看我！” 小夏突然松开浮板，像颗水雷般潜入水中，又从五米外冒出来，“我会潜水啦！教练说下周教蛙泳，我们一起学好不好？”

小满望着妹妹欢快的身影，心中泛起涟漪。她想起父母常说：“你们姐妹要互相照顾。” 可这些年，她总是被恐惧束缚，反而让妹妹承担了更多照顾的责任。

“再来一次。” 小满主动抓住浮板，这次她放松肩膀，让浮板均匀受力。当身体终于漂浮在水面时，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盈。“我做到了！” 她惊呼出声，小夏立刻游过来，两人击掌相庆。

接下来的两周，小满每天坚持练习。从扶池壁漂浮到蹬腿滑行，从使用浮板到徒手划水，每个进步都伴随着汗水与欢笑。小夏总会在旁边加油打气，有时故意游得很慢，让姐姐追上自己。

“注意呼吸节奏，抬头吸气时下巴要低一点。” 张老师纠正小满的动作，“小夏，你示范一下。” 小夏立刻展示标准的蛙泳姿势，像只优雅的小青蛙。小满看着妹妹，突然发现她的泳衣后背有些褪色 —— 那是去年自己穿小后改给她的。

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，游泳馆举办 “亲子畅游日”。小满站在深水区边缘，望着湛蓝的池水，心中不再有恐惧。小夏穿着粉色泳衣，像朵绽放的荷花：“姐，我们一起游到对岸吧！”

发令哨响起，姐妹俩同时跃入水中。小满的蛙泳动作虽不完美，却充满力量；小夏则像条灵动的锦鲤，始终与姐姐保持着并排的距离。当她们触到对岸池壁时，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。

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！” 小夏扑过来抱住姐姐，两人的笑声在泳池上空回荡。小满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，忽然明白：真正的成长，不是独自战胜恐惧，而是在爱与陪伴中，找到突破自我的勇气。

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姐妹俩湿漉漉的头发上，她们手拉手走向更衣室，身后留下一串欢快的水花。泳池广播里响起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的旋律，仿佛在为这段破茧成蝶的旅程喝彩。